【忘羡】《牵丝戏》

*原句来自原著简介。

 脑洞和设定来自微博@加个贝壳 的图。传送门戳我

 

 

01.

从蓝忘机初有神识以来,就一直觉得,他的手是生而造物的。

 

当时蓝忘机坐在冷冰冰的黑暗里,黑暗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,像是夏夜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,他想去听清它们在说些什么,这些声音便叽叽喳喳一拥而上,又迅速被人在无形之中打跑。

 

他好冷啊。他感到自己的牙关咯吱打颤,风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,从足尖攀向他的四肢百骸,使他的身体连同情感一起结成晶莹剔透的冰。

 

后来当他重新醒过来,心口正有什么在跳动着,温热的,甚至像有一团火从那里灼烧起来。

 

他居无定所的灵魂这才有了承载,然后明白哪里是头颅,哪里是眼睛,哪里是手脚。

 

他的记忆便是从这里开始的。

 

 

02.

有张年轻男人的面庞老在眼前晃。

 

“你怎么不爱笑呀?”他说,“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?”

 

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看不清容貌,脊背挺得像把利剑。双手垂着,低着声音说了声公子,递过一支干巴巴的毛笔。

 

年轻男人接过笔看了一眼,就这么舔了舔笔尖,俯下身为他细细描眉。

 

“那么,就叫你‘含光’吧。”他笑了,旁边是一豆摇摇曳曳的烛火,映着天边乍泄一丝晨光。

 

但只有他一笑,才是晴光映雪般的明朗。

 

 

后来他才知道这年轻人叫夷陵老祖,是首屈一指的匠人,更是天底下最好的傀儡师。

 

傀儡师这个古老的行业沿承至今已气息衰竭,多没于皇室贵胄。这人怪哉,二十几岁的年轻人,却自封为“老祖”。

 

老祖身后的那个人叫“温宁”,是他的第一只傀儡,算起来他和温宁是一样的,他是老祖的第二只傀儡。而那些最初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呢,是夷陵老祖的纸人。

 

这世上的傀儡师千千万,麾下的傀儡也千千万,它们一样拥有艳丽的皮囊和绮罗的鸿衣羽裳,一样行同走尸地在傀儡师的手下翩然起舞。

 

然而,他从心口的跳动隐约意识到,“含光”和这些,是不一样的。

 

当然也隐约意识到,“含光”和“夷陵老祖”,是不一样的。

 

 

03.

仿佛从天地育人以来,烽火乱世、王朝更替,新皇帝旧皇帝没什么不一样,十层地的底端从来不缺压迫和死人。

 

须知人行走在世界上同样借着承载魂魄的器皿,空洞华美的傀儡不过是供人玩乐的一截烂木,称得上傀儡师的人,是要把游走在阴阳之间的残魂,引入这截烂木里。

 

任你千军万马,十方恶霸,九州奇侠,高岭之花,但凡化作一抔黄土,统统收归旗下,为我所用,供我驱策!*

 

他说这话的时候,嘴里还咬着一段细竹,用一柄刻刀比划着,不多时便制成一只竹笛,送到唇边吹了两声,眼含笑意风华无双。

 

纸人们聚拢过来,纷纷作捧脸状。

 

蓝忘机垂了垂眼睫,起身匆匆离开。

 

依稀听见身后夷陵老祖的声音:“他怎么又不理我?!”

 

平时蓝忘机也不爱说话,冷冰冰地站在一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。他合该是最听话的傀儡,偏又不像他的傀儡。快入冬的时候魏无羡给他和温宁各裁过一件新衣,温宁结结巴巴好一会儿才收下,他却只说声谢谢,收下衣服转身就走。

 

 

他为自己取字“忘机”,用甘于淡泊、与世无争之意。

 

蓝忘机有了“我”的意识,说不清是老祖手下最成功的傀儡还是最失败的傀儡。

 

 

04.

当今皇帝不是个明君,靠连年征战坐稳了江山,便大肆修缮宫殿,以颂扬自己的功绩。他爱美人也爱珍宝,碧玉、黄金、珊瑚,西域的绮罗,江南的新茶,便源源不断地运入国都。

 

但他不想要这些,他想要绝无仅有的宝物。

 

大臣告诉皇帝,只有一样珍宝他没有见过了,那是夷陵老祖的傀儡戏。可惜没人找得到夷陵老祖,传闻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傀儡师。

 

皇帝有点感兴趣,发旨天下请这位夷陵老祖进宫。

 

无论死物活物,他想要他的每一寸土地都归顺他,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他。

 

大臣又说:不好找不好找,传闻夷陵老祖有移山倒海,通天之能,能使生者死,死者生。

 

皇帝抚掌微笑。

 

当今皇帝不是明君,也不是昏君。他爱美人也爱珍宝,更爱他的江山。所以哪怕是一点点撼动人心的传闻,也要由他亲手掐断。

 

 

05.

这段往事本来不再被人提起,他走进去了,便看到了。

 

夷陵老祖奉旨入宫的那一天,是只带了温宁的。彼时他戴幂篱着黑衣,唇边举着这截竹笛,一步步走入红墙金瓦的皇宫。

 

这串清越的笛音留不住,在这儿转了一圈便迅速飞出偌大的皇宫。一时莺声燕语,流云漫漫卷舒,有人从掀起的一缝间窥见说:诶呀,可真是个神仙一样的人呀。

 

那个人心里像明镜一样清楚,他此行不是求生,而是赴死。

 

他只身站在朱红宫门前,颔首笑言一声告辞,皇帝的千军万马立刻把他团团围住。他未支温宁,军队也未近一步。

 

空气肃杀凝固,混杂着些血气儿。过了一会儿有人走入人群,牵着一只鼻孔喷气的花驴子。

 

不等他开口,蓝忘机就把套绳递给他,冷冷地说了声你走。

 

他就笑,问了句你怎么来了。拍拍他的肩膀。

 

蓝忘机负气似的拉着他走,温宁在一边跟着。偏这是两截烂木,兵器无能伤之,军队无能阻之,人如水波晃动几下般纷纷避退。

 

年轻的士兵从箭筒里飞快地抽出一支箭,搭弓,拉满。

 

蓝忘机和温宁几乎同时回头,只见一支尾羽雪白的利箭正破空而来。

 

那个人对着他们微微笑了一下。来不及了。

 

 

06.

今年夷陵的这场雪,来得比往年都要早。

 

老人捏着一把薄薄的刻刀,膝上横着一截枯木,他很专注,面前的火光雪光和粼粼的刀光折射进他的眼睛里,也不会有一点点动摇。

 

他面前的年轻人亦如此,头发和肩头上全是雪沫,像一尊冰雕一样。衣服上的血迹,说不清是他的羁绊还是无法舍弃。

 

“我想请求您救救他。”他的额头复又砸入雪地之中,脸颊沾了些许雪粒。他终于慢慢地感受到一种叫悲伤的情绪。

 

三天以后,老人告诉他,你要学会哭和笑,眼睛不止是眼睛,你要用它来爱,来感受爱。

 

蓝忘机抬起头,那堆篝火已气息衰竭,正虚虚地摇曳着,透过火光看见的事物由此变得隐隐绰绰。

 

老人把手中的傀儡人置于火中,火舌于刹那间舔舐过它的脸庞,变得很旺。

 

 

十三年光阴如走马,夷陵老祖身死以后,他的傀儡纷纷不知所踪。他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,是“含光”在雪地之上拖下的一道长长血迹。留在几纸杂书上。

 

“含光”的三魂归他,跟着夷陵老祖的身体一同冰封在万里南疆,此后长辞于世。

 

 

07.

魏无羡是死了,他几乎还记得那支羽箭是怎样穿过他的心口,他的身体和血液是怎样缓缓冰冷。

 

要了命了,他半死不活的意识里昏沉沉的,不知道多久,从一团黑雾里传出几声泠泠的琴声,仿若带着蛊惑似的引他走近。

 

他再度睁开眼睛时,有个轻飘低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“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?”

 

END.

ps:最后的意思是,十三年后,魏无羡的残魂被蓝忘机引入一只傀儡里。可能会写点后续。

终于得空写点东西,今年的第一个故事,希望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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