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忘羡】《食夏记》
*带孩子+ @肖乘月 很久很久以前点的姑苏话梗，虽然完全偏了嘛（。
这天云深不知处的规训石边挂了一杆大木秤，蓝思追和蓝景仪站在两头，各担一边。中间悬了一个大篮子。
旁边秩序井然地站了一排小朋友，萝卜头一样，俱是缓带白衣。大约老先生不在，小朋友们的神色悠闲愉快，有的甚至转过去和同伴低声耳语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。
蓝忘机在萝卜堆里，本该立如芝兰玉树，此时为了与小朋友们平视，也随之半蹲下去。
大篮子里跪坐了个小朋友，两只小手扒在篮沿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这里看看那里望望，忽然接触到一道兴味盎然的目光，他既觉此人眼熟，不由“呀”了一声。
蓝忘机已自他腋下把小朋友轻轻捞起，他的动作轻柔，抱至空中时还稍微顿了顿，掂量两下，那感觉和在集市挑选大白菜差不多。
总之，这场面非常不严肃，非常不姑苏蓝氏。
看到这里，有人终于忍不住了，发出一串大笑。
大家一齐看过去，从规训石后缓缓踱出一个负手而立的男子。蓝思追见怪不怪：“魏前辈。”
正是魏无羡。他那早睡晚起的作息连蓝忘机无可奈何了，姑苏蓝氏便放任着他“避暑”，这天他一觉醒来，方觉日上三竿，顺了块糕点，边吃边赏。优哉游哉寻到这里来了。
蓝忘机：“……魏婴。”
魏无羡好不容易止住了笑：“你们家这是做什么？没事秤着玩儿？”
蓝忘机：“今日是立夏。”
孟夏之日，天地始交，万物并秀。
江南民间的旧风俗，每至此时，人们业已脱下笨重的冬衣，换上轻纱夏服，便在家门挂起一杆大秤，轮流秤人，观察一季之中体重的变化。
蓝景仪：“说真的，魏前辈，你要不也……”
魏无羡摸摸下巴：“……咳。”
小朋友在一边拍了拍大篮子，奶声奶气：“秤秤。”
吴侬软语里的习惯，一个字叠了一声，像芝麻馅儿的汤圆，戳一下，一下子被甜甜的馅儿淹没了。
魏无羡：“好吧……不过这个怎么坐进去？蓝湛，你抱我？”
话音未落，那股熟悉的檀香味儿把他笼得更浓了些，一双手从背后把他稳稳地抱起来。从两臂间穿来，落于胸口。郑重，轻柔，小心翼翼。
只不过里面没带一点情/欲的意味，在魏无羡双脚离地的当口，蓝忘机一脸严肃地掂了掂。
魏无羡忧心忡忡：“怎么样？”
蓝忘机把头低了点，一直附到他耳边，从某个角度看有点像一个亲吻。他用只能对方听见的声音说：“胖了。”
魏无羡的脚蹬了两下：“岂有此理！”
小朋友们聚拢上来，七嘴八舌的，“怎么样怎么样？”
于是公正威严的含光君再次把魏前辈像个白菜似的掂了掂，这才放下来，向大家公布结果：“刚刚好。”
——抱起来刚刚好。
这天晚上，蓝忘机挥灭了烛火，正躺下，魏无羡抓住他的手，凑上去和他额头相抵，呼吸相交，异常严肃地问：“蓝湛，我……我胖了吗？我真的胖了吗？”
蓝忘机反扣住他的手，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。有温温的呼吸扑在面颊，还有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，魏无羡有些想点灯看看这时候的蓝忘机。
“对了，你们姑苏蓝氏的小朋友都还讲姑苏话？蓝湛，你什么时候教我说呀。”
这一回蓝忘机不置可否，欺身而上，把他的声音全都融化在一个湿漉漉的吻里。
话说回来，自从知道了蓝湛为他亲自下厨过，魏无羡就一再有意无意地暗示，哪知后来不必他说，蓝湛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各种菜色，尤其在暑热难当的盛夏，仿佛知道这天气容易败人胃口，云深不知处的小厨房就成了含光君的必去之所。
今天梅花糕，明天荷叶粥，魏无羡的手刚举起来想摆一摆，蓝湛端上一碗莲藕排骨汤，他举起的手转而去拿勺子，叮叮当当瓷器相击，吃个干净。长此以往，焉能不胖。
魏无羡心想：怎么就拒绝不了呢？
舍不得。
乱葬岗的焦土浸没过他的鲜血，烈火灼伤过他的衣袂……三毒穿腹……万鬼噬身……两腕纵横着触目惊心的诅咒痕……
但当他从梦中惊醒，注视爱人的脸庞，便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那些都过去了。
现在他只想把有关他的，有关他们的，全都甘之若饴。
曾经失去的都会回来，曾经向往的都会得到。而两个人面前的路，还有很长。
过了两天，魏无羡就和小朋友们玩熟了，虽然他以前喜欢把蓝思追当作萝卜种，但现在反而被埋在一群哥哥长哥哥短的小萝卜头里了。
“师兄以前也被当作萝卜抱来抱去吗？”
“魏哥哥小时候呢？”
……
于是大家都可以看到魏前辈抱着瓜坐在小萝卜头中间，一边分瓜一边故作老成：“我小时候啊……”
分明还是那个被狗吓得爬到树梢，给一块瓜就走的夷陵小乞丐嘛。
蓝忘机给学生下了课，径直来找魏无羡，手上还拎了一个小食盒，小朋友们一见高兴得大喊：“含！光！君！”
蓝忘机的神色仿佛也温柔许多，把小食盒交给魏无羡，“糕点分分，嘴边有西瓜汁，擦擦。”
含光君的叠字是白糖馅儿的。
魏无羡睁大眼睛，随即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声。
好一会儿他才止住笑，一本正经地回复：“好好，蓝湛湛。”
END.
